2016年11月23日 星期三

秦醫.緩

秦醫       作者:易龍 (改編自【史記】)

公元前五八一年,晉君主(晉景公)身患惡疾,國內群醫束手無策,久治不癒,病情日見嚴重。
一日,景公在睡夢中遇見趙盾和其族人一班厲鬼,向其索命。景公見而驚懼,雖欲逃避,無奈厲鬼能破門穿牆入室,使其無處可藏。
趙盾:「你為何殺害我趙氏一族...我要你償命...我要你償命...」
景公跪地叩頭求饒:「你放過寡人吧!此事不是寡人做的,全是屠岸賈的主意。你...
趙盾:「昏君!納命來!」
景公:「饒命呀!」
正在無望之際,景公驚醒過來,急命人召巫師桑田進見。
「來人!來人呀!」
「大王!有何吩咐?」
「你...你速去召巫師桑田入宮見寡人!」
「是!大王。」
過了不久...
桑田叩見大王,不知大王有何事召臣?」
桑田你過來,靠近寡人的床邊。」
「是,大王。」
「寡人剛才做了一場非常可怕的夢,夢見趙太傅向寡人索命...」
「不如讓臣先為大王占卜一卦,以定吉凶?」
「唔!好...好...」
桑田以蓍草為景公占了一卦。
「怎麼了?是吉還是凶?你無妨直說。」
「卦象為“遯”卦。」
「“遯”卦是什麼意思?」
「臣不敢妄言。」
「你無妨直說,寡人恕你無罪。」
「“遯”卦為艮下乾上,陽消陰長之象。」
「哪麼是吉還是凶?快說。」
「君上為乾德,厲鬼乃陰物;此卦乃為君上陽氣漸消,陰氣逼人,實為凶多吉少之象。」
「有多凶呀?」
「臣不敢說。」
「你直說,寡人絕不怪罪於你。」
「謝大王。哪臣就實說了。大王恐有喪命之災。」
「嘿!有...有這...麼大的凶險嗎?你不要胡說呢。雖知道你若說錯了,將要抵上你自己的性命,你知道嗎?」景公出了一身冷汗。
桑田連忙跪伏地上說:「大王息怒,臣只是依卦象直說,絕不敢有半句虛言。卦象最終為陰陽離決,君在山上。依卦象來看,大王應該嚐不到新麥,請大王早作準備。」
「人生無常!人生無常!寡人正當盛年,為...何如此...難道沒有方法可逃過此災?」
「辦法並非沒有。」
「有辦法你為何不早點說出來。難道你也想寡人非死不可!」
「大王息怒,臣絕無此意,臣對大王的忠心天日可鑑。」
「寡人沒有怪責你的意思。」
「臣所說的辦法不知大王願意行否?」
「你先說來給寡人聽聽。」
「大王的根本問題在於身害惡疾。如今晉國境內群醫無方可用,大王病況日見嚴重。若能覓得名醫,解大王之疾,大王望能逃過此災禍。」
「唉!找名醫?哪裡找?整個晉國的名醫都在絳城了。結果呢!結果還是束手無策。無奈!無奈呀!」
「名醫是有的,不知大王意向如何?」
「是誰?在哪裡?若有能治寡人疾患者,寡人必重賞之。」
「醫,秦國太醫令。」
「他真的能醫治寡人的頑疾?」
「臣聞此人乃世之奇人,當世之名醫。事到如此,大王也只有一試。」
「也只能如此!寡人就派使者往秦國向侯求醫。」
桑田走後,景公命人傳召了大夫韓厥。

景公:「大夫,實不相瞞,寡人近日經常夢見趙太傅向寡人喊冤;寡人欲為趙氏翻案,以慰趙太傅在天之靈。」
韓厥:「大王真的要為趙氏一案平反嗎?!
景公:「寡人念趙氏先祖趙衰乃晉之功臣,與先君文公流亡國外十多年,又佐文公成就霸業。況其族人趙穿刺殺先君靈公一罪,先君成公已赦免趙氏一族,只罪趙穿一人。寡人乃一時糊塗,被屠岸賈矯以孤命,才錯殺趙氏一族。但如今欲彌補寡人之恨,卻為時已晚。」
韓厥:「大王欲願彌補,尚未晩也。
景公:「愛卿此話何解?」
韓厥:「回大王的話,趙氏尚有一兒遺孤,名趙武。」
景公:「當真?!」
韓厥:臣不敢有欺瞞大王。」
於是景公召趙武,復予趙武田地、城邑如故。誅屠岸賈,滅其族。冀望能保命延壽。

「父親大人!...」
欒書:「什麼事這樣慌張?」
「大王派了使臣去秦國請秦太醫令為他治病。」
欒書:「什麼!大王為何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,究竟將我這個晉國執政放在何處。大王的病況如果為秦國所知悉,哪對我晉國有多大的不利呀!」
「聽說是巫師桑田建議大王的。」
「嘿!豈有此理,又是這個桑田,真是妖人誤國!」
「父親,要不要派人將使者追回來?」
「且慢!行事不可衝動,否則將會步趙氏一族後塵。」
「是!孩兒知道。」
「這樣做的話,是公然得罪於大王;還是靜觀著事情的進展,再作打算吧!但願秦醫真的能治癒我大王的病!」
「父親,孩兒又打聽得,大王將為趙氏一族平反。」
「此話當真。唔...」

晉使一行人到了秦國,求見秦國君主秦桓公秦桓公在朝堂上接見使者。
桓公:「不知晉使今日所為何事?」
晉使:「為敝君主呈上國書一卷。」
「來人!」
「在!」
「將使臣國書呈上。」
桓公將晉國國書拆開,看了一遍。
桓公:「呵!原來晉侯得了重病,想請敝國太醫令為其醫治。唔!孤明白了。使臣請先到賓館休息。來人!」
「在!」
「帶使臣到賓館休息。」
「是!」
「謝侯!」
「晉使,請!」
秦桓公:「來人!」
「在!」
「將晉國國書在大殿上讀一遍給眾愛卿聽聽。」
「是!大王。」

秦國國君殿下敬啟:
寡人因身染頑疾,敝國境內群醫無藥石可投,束手無策。聽聞貴國太醫令醫緩醫術舉世無雙,有起死回生之能。不知君殿下能否借醫緩一用,以解寡人之苦,晉國之困。望君殿下念在昔日秦晉姻親之好,切勿推辭,恩德之深,來日定當回報。
此致
晉侯 拜謝!」


        「眾愛卿有何意見?」
        「大王!臣打聽得晉侯病情嚴重,可能過不了夏天,大王應早作準備,趁此良機收復秦國河山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大王!臣亦同意白將軍的看法。晉國小人,反口無信,以怨報德。自先君穆公以來,助晉惠公(夷吾)登晉君位,救晉國百姓於饑荒,以宗女嫁以晉文公為妻,送他回國承繼大統,又送回晉襄公之弟雍。結果呢!結果晉人以什麼來回報秦國呢?
        大臣們你一嘴我一語,大多與白將軍的意見相同;唯獨將軍孟明視默默無言。朝會散後,秦桓公命人召見了孟明視與太醫令醫緩。
        「臣拜見大王!」
        「兩位愛卿免禮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謝大王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孟愛卿,你將晉國國書的事說一遍給太醫聽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臣遵命!事情的因由是...」
        醫緩:「不知大王有何決定?」
        「寡人就是因此事才召見兩位愛卿。眾公卿都主張不應派太醫往晉國,並準備出兵攻打晉國。」
        醫緩:「大王是否也有此意?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眾公卿所說的並非無道理,但寡人又怕有損先君之德望。」
        孟明視:「大王!先君穆公時,晉夷吾雖得罪於秦,穆公仍不以晉大荒,乘其虛而攻打晉;反命人載糧至晉都城絳,以接濟饑民。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但三年後當秦國饑荒時,晉國怎樣回報秦呀?當時秦向晉借糧,晉惠公居然乘我饑荒,派兵侵我秦境,實在可恨之極。」
        醫緩:「大王明鑑。晉雖不仁,秦卻不能不義。最終,穆公以其大仁大義而稱霸於諸侯中,為我大秦開創了不朽基業。自平王東遷後,周室衰弱,天下禮失,仁義絕於口,諸侯失於忠信,人心之取向,就在君上一念之差。攻城略地易,得人心者難。周之文王豈不是網開一面而得天下嗎!請君上三思。」
        孟明視:「大王,太醫言之有理。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哈!...聽愛卿一說,孤的煩惱全消,胸懷大為舒暢。」
        醫緩:「大王聖明。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寡人明日就回復晉使,答允晉侯的請求。」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第二日早朝。
        秦桓公從大殿的大門走進殿堂,在眾大臣中間端莊緩緩的走上到自己的君位上,稍稍整理衣冠,然後慢慢的坐下。
        眾大臣齊聲:「大王萬年無期!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眾卿平身!」
        「謝大王!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傳召晉國使臣。」
        晉使:「晉國使臣見過秦侯!」
        桓公:「免禮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未知君侯召見下臣,是否已有了決定呢?」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錯。寡人答允貴國君的請求,決定差派太醫令與貴使一同回國,為晉侯治病。但願晉侯能早日病癒,兩國世代交好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謝秦侯恩德!殿下能體察我主的疾苦,這麼快就答允了我主的請求,下臣與晉國臣民感激之至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晉使言重啦!寡人只是略盡綿力而已。不知晉使決定何時回國?」
        「下臣決定明早就起程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寡人命少卿明早在東門為貴使送行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謝君侯!」

        第二天早晨。
        醫緩:「請問使臣大人,我等走水路還是走陸路?」
        晉使:「與來秦的路程一樣。從雍城至河口走水路,從河口至絳城走陸路。我想這應該是最快途徑。不知太醫有何高見?」
醫緩:「呵!...沒有...一齊依使臣大人安排。」
晉使:「哪我們就起行了,太醫請!因為事情緊急,路上如有待慢之處,請太醫多多見諒。」
他們一行人馬不停蹄,花了十多日的時間,終於到了絳城。

晉使:「這十多天來辛苦太醫了。」
醫緩:「算得什麼!使臣大人不用客氣。」
晉使:「今天太醫先在賓館稍作休息,明日待我先行進宮向大王復命。」

第二天,晉使臣向晉侯復命後來到賓館。
晉使:「太醫,大王有請,希望今天能見到太醫。」
醫緩:「好!等在下稍為準備,然後隨大人入宮。」
晉使:「哪下官先到賓館大門等候。」
醫緩與晉使來到宮門前,晉使出示令牌於守衛面前。
守衛:「這是何人?有沒有進宮令牌?」
晉使:「他是大王的客人,大王命本官領他晉見。」
守衛:「司空大人有令,無令牌者不得進宮。」
這時候,正卿欒書剛剛從宮裡出來。
欒書:「所為何事?」
守衛:「回正卿大人的話,這個人無令牌而想入宮,被小人等拒於門外罷了。」
晉使:「下官拜見執政大人!回大人的話,這位是大王從秦國請回來的秦國太醫令;大王特命下官領其進宮,為大王診治。」
欒書:「原來是大王的客人,大王正在等著你們,請!放他們進去!」
晉使:「謝大人!」
他們來到晉侯寢宮門前,經過門前守衛搜查後,被引進到寢室面見晉侯。晉侯坐臥在床榻上,神情憔悴。他們向晉侯問安後,醫緩即為晉侯診脈。
晉景公:「怎麼了?寡人的病如何?」
醫緩:「大王可否先命其他人退下?」
晉景公:「你們都退下吧!」
「遵命!」
晉景公:「太醫,現在你可以直說吧!」
醫緩:「不瞞大王。大王的病因日久延醫,已到了藥石無靈;其病邪在肓之上,膏之下,用藥不能攻,鍼石不能到達;下臣實在無能為力,有愧於大王。」
晉景公:「唉!果真如此。命也!命也!先生“良醫”呀!」
醫緩:「大王為何還誇讚下臣?」
晉景公:「寡人並沒有錯讚先生呀。」
「不知大王可否為下臣講明因由?」
「就在昨天晚上,寡人做了場夢,夢見兩隻小鬼在對話。
小鬼說:『我倆這次有難了,這人請了醫緩來對付我們。醫緩乃當世之良醫,他必定不會放過我倆;不然,趁早走吧!』
另一小鬼說:『不用走。我倆只要躲在肓之上,膏之下,看他能奈得我倆何!』
先生所診斷的結果不是與寡人的夢不謀而合嗎!?」
時間過得很快,轉瞬間半月已過。在這十多天裡,醫緩每天都進宮為晉景公診治。景公的精神一天比一天的好。
醫緩:「下臣啟奏大王,下臣是應該回國的時候了。」
晉景公:「先生這麼快就要回國?孤的病情剛剛有些好轉,先生就要離寡人而去!」
醫緩:「下臣慚愧,未能解大王之苦難。」
晉景公:「先生不用自疚。如果晉國有像先生這樣的良醫,孤可能也不至有今天的結果!先生就在晉國多留幾天,待孤好好的款待先生,以答先生的勞苦。」
「下臣謝過大王,大王太過厚待於下臣了。下臣這次為大王診病乃敝國君上所差使,故此必須盡快回國復命,大王的厚意下臣心領了。大王的病情現已穩定下來,也是下臣回國的時候。大王只要小心地依足下臣的吩咐好好調理,必定對大王的身體大有益處。」
「寡人實在捨不得先生。先生既然這樣說,寡人也不敢強留先生了。未知先生準備何時起行?寡人命人送先生回秦國。」
「下臣準備過兩天就起行。呀!下臣有件重要的事要提醒大王...願大王謹記。下臣告退,大王請珍重!」
兩日後,醫緩從絳城出發回秦國。
「太醫!下官乃奉大王之命送太醫回秦國的。這些東西都是大王賜贈予太醫的,請太醫慕必收下,好讓下官回去向大王復命。」
「有勞大人了。回去請為下官謝過大王。」
「大王吩咐下官對太醫說:『晉國隨時歡迎太醫的光臨。』」
「請大人回去對大王說:『謹記醫緩之話。』」

「父親大人!秦太醫已經出發回國。」
欒書:「大王的病況如何?」
「孩兒查問過大王近侍,大王確實患了不治之症;可能等不到秋天。」
欒書:「這就不妙了!如果秦國得知大王的病情,對我晉國將十分不利。說不定會點兵以待時機,侵我國境。」
「父親,是否要派人...」
欒書點點頭:「唔!...」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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